"只为途中与你相见"，我与不丹的邂逅大抵就是这样一场偶然之中又有必然的相见。看着带回来的近千张照片，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翻滚。我一定是着了魔，我想我把心留在了那里，最后的香格里拉。在不丹的日子过得很纯粹，群山环绕，碧空如洗。回来之后，想起这段旅行还常常觉得是在做梦。奇怪的是，每次回味起来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某个具体的影像，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东西，我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概括它，却总也不能。
不丹全国75%的人都信教，藏传佛教是他们的国教。在出发前，75%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数字，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到了不丹，我才了解到这个75%意味着什么，满目的五彩经幡，随处可见的转经筒，擦身而过的大小喇嘛……我真的到了一个佛的国度。一座又一座的寺庙让心理准备不那么充分的我到后来几乎有些审美疲劳。我感觉在这七天中参观的寺院数量比我之前看过的总和还要多。美丽优雅的普纳卡宗（Punakha Dzong），规模庞大的帕罗宗（Paro Dzong），古朴厚重的冈提寺（Gangtey Gonpa），以及不丹人心目中的圣地--虎穴寺（Tiger's Nest）。各具特色，各有千秋。
不丹的原始宗教其实并不是佛教，而是苯教。佛教是后来由西藏传入不丹的，就像圣城麦加在伊斯兰教徒心目中的位置一样，西藏也被不丹的佛教徒奉为圣地，经常前往朝拜。据古代经书上记载：最初，是莲花生大士骑着飞虎，翻越喜马拉雅山，来到这里降妖除魔，弘扬佛法，从此佛教在不丹开始生根发芽。莲花生大士（咕噜·仁波切）是古代印度的高僧，西藏密宗红教（宁玛派）的开山祖师。当初佛祖曾告诉阿难，自己死后八百年，将于莲花花心中生出童子，接替他弘扬佛法。这一预言应验于古印度乌仗那国，此人以八岁童子像现身于海岛中，一出生即可为天空和海岛的众空行母讲解深奥正法，故名莲花生。公元八世纪，莲花生应藏王赤松德赞迎请入藏弘法，数百年间，足迹遍及西藏、尼泊尔、不丹、印度等地。在藏族传说里，莲花生本身就是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和释迦牟尼佛身口意三密的化身，是过去、现在、未来三时诸佛之总集，永远为十六岁的少年之身。
据说，莲花生大士在不丹弘佛期间曾在一处山洞内冥想，这就是现在虎穴寺的所在位置。虎穴寺建在陡峭的悬崖上，被誉为世界十大超级寺庙之首，感觉可以和我们的悬空寺相媲美，是不丹人心目中最神圣的寺庙。参观虎穴寺的规矩非常严格，里面决不让拍照。相机、手机统统要交保管，不让带入，进门时保安还要检查，衣冠不整的人还会受到提醒，气氛相当神秘。虎穴寺里有多座佛堂，包括当年莲花生大士修行的山洞，里面供奉着莲花生大士的怒形化身（Guru Dorje Drolo）。佛堂里还有一座曾开口说话的莲花生大士佛像。据说这座佛像当时在普纳卡宗建造完成时，曾开口说话，说他不属于普纳卡，应该把他送到虎穴寺。而当年虎穴寺遭遇一场大火，寺庙付之一炬时，唯独这尊佛像被完好地保存下来了，因此虎穴寺被不丹人奉之为极其神圣的地方。
千百年来，宗教已经融进了不丹人的血液里，成为他们生命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不丹，每个村寨都有一座寺庙，主要负责本地的教务活动。每座寺庙至少要有5名僧人。以前，青年人有的是希望通过宗教步入上层社会而成为僧人，有的是为了控制人口而被送进寺院。但现在，进入寺院的青年人则完全是出于自愿。由于宗教在人们心目中早已根深蒂固，现如今自愿进入寺院的青少年依然大有人在，而且还有不少人将佛法作为自己毕生的研究方向。
这次在不丹，我们有幸和Kesang的几位朋友共进晚餐，没想到其中的一位竟是个喇嘛。这于我而言真的是一次极其新鲜的体验。听说他立志弘扬佛法，这一次刚从北京回来，而不久后，他又将出发，前往西藏。他进来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行走间，红色的僧袍随着他的步伐轻轻舞动。那一瞬间，我的大脑里突然有个词一闪而过：月华如水。他就是这样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温和而淡泊，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应答，淡淡的拒绝。他不多话，但是彬彬有礼，有问必答；他不张扬，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我一直在想，这就是宗教的力量吗？ 一种不可言传却又时刻能感受到的震慑力。就连我这个没有信仰的外国人当时都有一种冲动，想要静静地听他讲佛，更何况那些世代生长在这里的不丹人。如果说粗糙的红米饭是他们维持生命的物质食粮，那么宗教就是他们的精神食粮，少了哪一个都是不行的。我似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不丹的留学生不管走多远最后都会回来，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们才是完整的。外面的花花世界，灯红酒绿，在物质上的确可以无限度地满足他们，但随之而来的各种贪、嗔、痴念正是佛教中认为的一切烦恼的根本来源。生贪、嗔、痴，因心而起；除贪、嗔、痴，因心而灭。心魔骤起，于是不再平静淡然，原本完整的心就此有了缺口。所以曾经有人问过一位不丹导游：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人最后都会选择回来？他想了想只说了一个词"Peaceful"。真是醍醐灌顶，我忽然有了种开悟的感觉，除了平和宁静还有什么词可以概括我对不丹的印象？那种风景中的悠然，宗教中的自得，人与动物的和谐……以及弥漫在整个空气中的自然随性，构成了一个遗世而独立，令人心生向往的不丹。
也许美好生活的意义，其实并不在于拥有物质的多少，而在于睡梦安稳，内心清静。世间万物皆有情，自然所蕴藏的力量，非人类的智慧所能抵达。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便是如此吧。 (来源：云南信息报)
